【叶喻】情理 （十六）
窗外大雨瓢泼，冲刷着蒙尘的城市。倒是个适合整理心情的好日子。喻文州抱着杯子靠在窗边这么想。
从昨天到现在，理智好像下了班，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，老是想起那些轻松快乐的事。
第五赛季，常规赛结束前。
那晚开完作战会议，回到宿舍后，习惯性地又确认了一遍，再抬眼就见叶修的QQ头像一闪一闪的，点开一看。
一叶之秋：蓝雨给点力，排名进前五啊。
他忍俊不禁，他可不认为这位大神会好心到给蓝雨加油。
索克萨尔：我们进前五对你有什么好处吗？
一叶之秋：反应够快啊。
训练结束后，叶修在网游里转悠，看前面那个魔道学者像职业级的，思索一秒，敲了方士谦的QQ。
“274,169。那个魔道是你吧。”
“卧槽，这都能遇到你。”
你一言我一语的，两人约着下了竞技场。边打边聊，
“你说常规赛结束后，能进前五的会是哪几家。”
前四个都是他俩一致认同的，到这最后一个终于有分歧了。
“三零一。”
“蓝雨。”
防风：打赌吧。
一叶之秋：你输了怎么办？
防风：万一我赢了呢？
一叶之秋：瞧瞧，你都用上“万一”了。
防风：滚你丫的。
防风：赌什么？
一叶之秋：就你之前给我那烟吧。
之前方士谦给了他一包好烟，据说是从内部渠道拿到的，不市售。他惦记好久了。
防风：叶秋你大爷！！！！
一叶之秋：我记得你说你有三条，我不多要，一条就行。
防风：你给我等着。
一叶之秋：好嘞。
方士谦被他这么一刺激，转身就去扣杨聪了。他打了场嘴仗，整个人神清气爽，刷刷点开了聊天窗口，给喻文州发了消息。
喻文州慢悠悠地回了一句。
索克萨尔：赢了赌金分我一半？
叶修在这边乐了。
一叶之秋：你又不抽烟。
索克萨尔：可以高价出售啊。^_^叶神你会买的吧？
一叶之秋：……
难得看他吃瘪，喻文州心情大好，心里的小恶魔一跳一跳的。
索克萨尔：或者你请我吃饭？
一叶之秋：你的手速给你的自信？
索克萨尔：前辈都对我们寄予厚望，总不好让你赌输。
一叶之秋：等你们真进前五了再说吧。
常规赛结束，蓝雨排名第四，进入季后赛。
等决赛结束后，叶修去要债，没两天就收到来自微草的快递。喜滋滋地拆了包裹，还没享受两分钟，现世报就来了。
索克萨尔：叶神，我后天到H市旅游，吃饭就麻烦你了。^_^
叶修一口烟呛在肺里，咳了半天，拿杯子时又不小心点到视频请求。喻文州几乎是秒接，显示屏上是叶修带着水光的红眼睛。
喻文州语气略带调侃，“叶神，我来H市，那么让你开心吗？”叶修没空理他，自顾自喝了大半水才缓过来。
“你来真的？”
“我很像开玩笑的吗？”
“你知道现在景点有多少人吗？那根本不是来玩的，就是来看人海的。”叶修苦口婆心地劝说，“你不如去K市，旅游大省，离你又近，还可以找当地人张佳乐给你当导游。”
喻文州话语温和，有些耐人寻味地回：“嗯，我就是去看人的。”
蓝雨正副队出现在叶修面前时，叶修盯了黄少天那一开一合的嘴十秒，指着黄少天转头问，“你们蓝雨缺饭？”
“次奥，老叶你什么意思？本剑圣赏脸来陪你们，是你们莫大的荣幸，别人想见还见不到呢！”
“我还挺好奇的，谁那么英勇无畏，夏休期还想见你？”叶修抱着手臂问。
苏沐橙和喻文州很有默契地无视他们俩，开始讨论明天的日程安排。
第二天，喻文州一下来就见叶修哈欠连天的坐在他们下榻的酒店大厅，苏沐橙以帽子墨镜作武装，坐在他旁边玩手机。
黄少天窜上来，指着叶修跟喻文州告状，“队长，你昨天睡得太早了。你都不知道老叶有多凶残，抢了两个boss。不过还好其中一个是霸图的，心理稍微平衡了。哈哈哈，你都不知道，昨晚嘉世跟霸图打得可热闹了，真不愧是宿敌。隔着网线我都能感受到韩文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”
叶修神情恹恹地瘫在沙发上，嘴角耷拉下来，睡眼惺忪的样子。喻文州看了看时间，到他边上坐下，拿出房卡递到他跟前，“前辈，要上去睡会儿吗？”他敲敲腕表，“我们在周围逛逛，午饭叫你。”
叶修一脸狐疑地看向他，“我没听错吧？”
“午饭需要你买单。”喻文州笑得温文尔雅。
手里的房卡被迅速抽走，叶修头也不回地就朝电梯走。
黄少天不可思议地嚷嚷，“队长，你干嘛对他那么好？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睡你床吗？”
“少天，”喻文州打断黄少天的话，“毕竟接下来几天都要麻烦叶神。”
倒是苏沐橙听了黄少天的话，盯了他一会儿，笑得耐人寻味。
临近中午，他们订好餐厅，苏沐橙和黄少天嫌热不愿意离开空调，喻文州一个人回酒店叫叶修。
幸好叶修睡得不沉，他敲了几下，门就开了。叶修头发乱糟糟的，睡眼迷蒙给他开了门，又倒回沙发上缩着。
他这才发现，叶修睡的沙发。他哭笑不得，都不知道该说叶修礼节教养太好，还是该说他们关系太生分。
他在叶修面前蹲下，“前辈，吃饭了。”
叶修裹裹被子嘟囔一句，他没听清，凑近就听叶修迷迷糊糊地说，“不吃不吃。”他没绷住笑起来，凑在叶修耳边说，“野图boss刷新了。”
叶修迷迷瞪瞪地睁开眼，看喻文州乐不可支的样子，慢慢回神坐起来，“他们呢？”
“在等我们。”
午饭后，他们去西湖看人山人海。七月酷暑的天气出门简直是折磨，逛了一会儿，四人就进了一家茶馆。要了个小包厢，从明净的窗户望出去，可以临瞰整个湖景。
一坐下来，叶修就不愿意挪位置，趴在桌子上等他们拿吃的回来。三个人拿了些小零嘴回来，黄少天听说附近有家口碑不错的茶叶店，想买些回去给家里人。喻文州翻翻背包，拿出一个小小的随身记事本，给他看自己做的笔记。末了，补充说，这都是从网上看的，具体的可以问问懂茶的人。黄少天以苏沐橙是当地人为由，拉着她出去陪他买茶叶了。
喻文州去了洗手间，桌上是他摊开的记事本，叶修不经意地一瞟，以为是喻文州做的攻略，歪头过去看了看。
却是跟喻文州八竿子打不着的内容，一串烟名。中华、黄鹤楼、红塔山、南京……
叶修一边拿吃的一边想，喻文州又不抽烟，记这些干嘛。收回手时，打落了记事本，他俯身捡起，看着翻开的那页上写着的“叶秋”，再翻回有烟名的那页，有些愣怔。
这些烟，他都抽过。
不会吧……
“叶神，你还想……”喻文州进来，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，在看到叶修手上的东西时，闪过一丝诧异，瞬间没了声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两人同时开口，又同时安静下来。
“挺关注我的啊，研究得那么透彻。喻文州，”叶修直起身，半调侃半认真，“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。”
喻文州只是沉默，看了一眼叶修就别开视线。叶修本想着只要喻文州开口，不管喻文州说什么，他都能开个玩笑揭过去。
可喻文州的反应太不正常，什么解释都没有。不如说，更像是默认。
来送茶水的服务员适时地打断这异样的沉默。
叶修一张嘴开了又阖，反复几次，喻文州先说话了，他边烫洗茶具边说，“你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。因为我原本也没打算告诉你。”
“就像小时候得不到的玩具，时间长了，总会忘的。”
叶修看他一副看得开的表情，心里莫名堵得慌。他忍不住嘀咕，怎么感觉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喻文州的事一样。
“你讨厌我吗？”喻文州一边泡茶一边问。
“不讨厌就代表喜欢啊？”叶修杵着下巴看他的动作，听到这话挑眉问。
喻文州摇摇头，接着说，“但至少代表有进一步的可能，不是么。”
“这跟你刚刚说的可不一样。”
听到他的话，喻文州笑了笑，“因为你现在知道了。”所以要试试。
鹰隼般的眼睛牢牢地在他脸上，不放过他每个细微的表情，喻文州不在意这近乎无理的探究目光，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，淡淡笑道，“看出什么了吗？”
叶修没回答，喻文州表情太过坦荡，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秘密的赧然。他三指拈起茶杯送到嘴边，抿了一口，却一直注视着喻文州。
喻文州迎着他的视线，始终带笑，“怎么样？”
“还不错。”
“那么……”喻文州望着他的眸子，缓缓开口，“我呢？”
叶修扯扯嘴角，又品了一口，才慢慢道，“你没有茶简单。”
喻文州笑起来，为自己能拨乱叶修的心绪而感到无比愉悦，他不再说话，将视线移开，专心赏景品茗。
叶修在犹豫，这是个好兆头。没有直接拒绝就意味着他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个事情。那么他需要做的就是等，等叶修好好观察考虑，有了结论后自然会告诉他。
比赛之所以有趣，就是因为它不可预测。不到最后，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掉入我的阵中。
之后的几天，大家相安无事，该干嘛干嘛，心照不宣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他们离开那天，叶修没去送机。在宿舍泡了杯茶，蒸汽腾腾，晃了晃杯子，茶香四溢，轻嘬了一小口，有点苦，咂咂舌，是甘甜的回味。茶是一样的茶，但不是那天的味道，他有些兴致寡然。
在某些方面，他们就是两个极端。可喻文州就是能笑眯眯地跟他说，那正好互补。
互补你妹啊互补，没听过磁极相同的会相互吸引。
他们认识五年了，他是他的后辈。他曾有心将这颗好苗子挖过来，可惜被拒绝了。那时候他有些诧异，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。而现在，这个后辈说对他有意思，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招。
喻文州是个聪明人，做人做事相当有分寸，接人待物，多一分是冒犯，少一点是冷淡，但他永远都能拿捏好这个度，不会过分亲昵，也不会让你觉得疏离，细致入微地让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。跟他相处起来很轻松，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他就懂，对于叶修来说，这是非常舒服的事。
这样一个人，怎么可能讨厌得起来。
想起喻文州一脸真诚地说没想告诉他，他额头抵在掌心低低笑起来。
当他傻么。
他喻文州要是那么容易放弃，就不会从蓝雨训练营一路坚持走到今天了。
那么谨慎的一个人，会那么刚刚好地把笔记本落在他眼前？
摆明了引他好奇去看，然后趁着他处于震惊发懵的时候，一脸体贴周到地让他放心，不会打扰他的生活。眼睛里再故意露出些受伤强撑，让他产生多多少少地愧疚感，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愧疚感从何而来。
再想远一点，应该是他跟方士谦打赌时，喻文州说分赌金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下套了。
欠他一顿饭，顺理成章地来H市，状似不经意地让他发现他的心意，在他茫然愣神之际接着来一出苦肉计，让他没办法直接拒绝，再趁热打铁直接把球踢给他，然后温柔地告诉他，决策权在你手里，我们是什么关系都取决于你。
好一出连环计！
环环相扣，招招致命，打得他措手不及。为了追他，费这么大劲，演这么一出好戏，连叶修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了。不陪他演下去都对不起他那精湛的演技。
茶水渐凉，叶修揉揉头发，点开了会话窗。来呗，谁怕谁，先把主动权拿过来再说。
飞机落地后，喻文州拖着行李箱往外走，在门口跟黄少天告别，各自搭车离开。车开上高架，他拿出手机开机，登上QQ。
消息列表很多，他的注意力却在那个火红枫叶头像的会话栏，有限的文字显示栏，就四个字。他带着确认的心情点进去
——那就试试。
他倏地就笑起来，眉眼间都是暖意。拇指动了动，回了个字
——好。
车窗外的景物在后退，但他们在前进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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兴欣红，蓝雨蓝
自古红蓝出CP啊！
不要跟我讲道理，我不听我不听。
